2017年10月18日
劉光瑩
一般只出現在山區的野菜——過貓，為何長在雲林田間，還在太陽光電的農業大棚裡？
這不過是晁陽農產科技董事長邱信富，在麥寮打造農業種電夢的一小部份。
在金融圈二十多年的他，二○一二年與股東投資十億元，在雲林崙背、褒忠、麥寮，蓋了二十二座太陽能發電溫室，共佔地十二公頃。每年發的電，可以供一四○○個小家庭用一年。
在陽光充足的中南部，種電是門好生意，八至十年可回本。不過，有人質疑光電業者做農業只是聊備一格，偶爾整地只為維持「農地農用」表象。
「投資種電的大多是生意人，」邱信富說，做農業的風險高、利潤低，少有人願意投入。但家鄉在台南新化的他，就是農家子弟，觀察到全球糧食短缺，又看到一連串食安風暴，決定投入做農。
晁陽綠能「蟋望樂園」
一四年開始，他在麥寮撥出六．七公頃太陽能大棚，打造「晁陽綠能園區」，號稱亞洲第一個以綠能為主題的休閒農場。問題是，要種什麼？
他延攬七年級的台大園藝所博士王進學，試驗過幾十種作物，從番茄、蔥，到高麗菜都試過，但因為大棚下陽光不足，都告失敗。最後發現，只有山蘇、過貓等耐陰植物長得好。
邱信富想出三種不同模式。第一，半罩式太陽能溫室可透氣，有微光，栽種山蘇、過貓等蕨類；第二種，全罩式太陽能溫室，搭配抽風扇控制環境溫溼度，栽種珊瑚菇等菇類。第三種，也是台灣絕無僅有的，光電大棚養蟋蟀。
記者跟著在晁陽工作的「安哥」謝爵安走進棚內，數百萬隻蟋蟀的清脆鳴聲不絕於耳。同是新化人的謝爵安，養蟋蟀已有三十多年，還因為研發出人工養殖蟋蟀技術，上過國家地理頻道。
去年五月，他辭去台南市府的約聘工作，全心投入蟋蟀農場，今年還推出「蟋望樂園」，以生態展、灌蟋蟀等活動，吸引校外教學客群。
為什麼是蟋蟀？
簡單來說，因為可玩又可吃。會叫會動的蟋蟀，比起蔬菜更能引起孩子的興趣。
一份聯合國糧農組織報告指出，蟋蟀是未來食物，要產出等量蛋白質，蟋蟀所需飼料只有牛的十二分之一、雞的一半。蟋蟀的蛋白質含量是牛肉的兩倍、雞蛋的五倍。晁陽正在研發低溫油炸蟋蟀，預計還要開發添加蟋蟀粉的餅乾、能量棒等產品。
炸蟋蟀吃起來如何？坦白說，加了胡椒鹽之後，跟一般休閒零嘴沒什麼兩樣。
蕨類和菇類怎麼賣？邱信富認為，光賣農產品利潤太薄，保存、運送也困難。為提高附加價值，他結合過貓和珊瑚菇，做出手工「菇貓水餃」，不只在農場吃得到，還可以冷凍宅配，甚至透過另一位大股東、福華飯店總裁廖東漢牽線，賣進了中研院員工餐廳。
同樣是務農，雲林的晁陽是以現有光電大棚為基礎發想；屏東的向陽優能電力，卻有點不一樣，起心動念就是農業。
向陽 首創「追日式」溫室
走進屏東竹田的莧菜田，二十多歲的員工正扛著噴槍，以火燒清除土壤中的蟲卵，準備播種下批青菜。陽光充足，微風吹拂，如果不抬頭看，很難注意到，原來這菜園也位於光電大棚下。
「有陽光，土地才會活，」向陽優能電力和向陽農業生技董事長陳貴光說，他的瘦削身材與黝黑皮膚，是過去六年在屏東練出來的。
這位六十多歲的屏東子弟，在台北打拚四十多年。○九年八月，莫拉克風災重創屏東林邊、佳冬地區，他響應當時屏東縣長曹啟鴻「養水種電」號召，投入太陽光電事業。
向陽優能電力在兩年內，成為全國第一家以鋼構太陽能棚架結合有機農業商轉的廠商，在竹田、內埔及佳冬的種植面積有十多公頃。
「過去做佃農，現在當『電農』，」陳貴光笑稱。當時，政府以政策鼓勵廠商投入種電，但他覺得不夠，更希望幫助農民重新建立與土地的連結，而非靠賣電過活。
對他來說，種菜優先於種電，因此他的大棚和一般人不同。
第一，全球首創「追日式」玻璃溫室系統，太陽能板會根據日光照射方向自動調整角度，永遠保持與光線垂直，以求最高發電效率。
第二，要讓陽光照進菜園，太陽能板就不能太密集。為達到同樣發電量，陳貴光的大棚比起一般的大棚，需要多出三分之一土地。
第三，一般大棚最高只有三公尺，陳貴光的至少五公尺高，建置成本比一般多兩至三成。
這是他自己拿手電筒實驗得出的結果，「高度夠，斜射光才有辦法照進來，」他說，農作物照到光，比省成本重要。
進枋寮的向陽農場，最高處達九公尺的大棚，底下種咖啡樹、可可豆。下午五點，田裡明亮到完全感覺不出頭上有太陽能板。
對於種田，陳貴光又愛又怕。小時候到田裡顧稻子、香蕉，日曬雨淋，全年無休。因此，他的夢想還包括改善田間的工作環境，溫室用玻璃頂棚加蓋，保護作物，更讓年輕人也願意務農。現在，二十多歲的年輕人，也願意來幫他管理作物。種菜、種電、種健康
因為陽光充足，向陽什麼都能種。從莧菜、絲瓜，到蓮霧，就連一般認為難養的草莓，都大膽嘗試。他不噴藥，而是把草莓種植槽架高，避免蟲類侵襲。他也實驗種植金線蓮、黃耆、石蓮花等中藥材，打算發展生技事業。「種菜、種電、種健康」是陳貴光的夢想。向陽農場經營三年多，已累積一千多位「向陽健康家族」會員，他們每週都會收到有機蔬菜、瓜果的配送箱。未來三年，希望會員數突破兩千人。
企業種電穩定獲利之外，種菜真的只能玩票？晁陽與向陽的例子證明，種電和種菜可以同時玩真的，非不能也，乃不為也。